闲看庭前
*cp:排球!! 及菅
*脑洞奇怪【
*OOC有,注意避雷,感谢阅读
眼睛被明亮到刺目的光照射得几乎睁不开。在慢慢适应之后,这样的场景映入及川彻的眼帘。
天边是波谲云诡的灿烂霞光,一座巨大的风车在缥缈的云雾里缓缓运作。
视角向下、拉近。
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花海。
这些花很奇怪,色彩斑斓光怪陆离,星罗棋布参差不齐。
用色大胆华丽,像是进入了一副绚丽的油画。
然而,这片花田里隐约夹杂着一些黑色的发着光的花。
虽然从光学里可见光的角度来讲是不存在黑色的光的吧,可是它们的确是在不合常理地氤氲着黑色的光晕。
——倒不如说即使是黑色的花也几乎很少见才对。
看样子是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啊。
在陌生甚至显得有些诡异的环境里失去了本该有的那份从容和心安理得,但是及川并不反感这种未知,甚至,有一点享受。
好像是还有什么异样的地方,逻辑上的错误呢——惟余莽莽洁白晶莹的雪地上站着一个穿着短裙的漂亮女孩,但是她周身的雪过于平整没有脚印——这种类型的怪异感。
微风拂过脸庞,花却不都是顺着风倾斜的,几乎是乱到没有章法。
以及——
闻不到花的味道。
也听不见声音。
对于花的味道及川不是十分在意,他并不是很想要知道黑色的花可能会散发出怎样可怕的气味,或者是这样满目琳琅品种繁多的花的香气混合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说不定可以熏得小岩能一个月不教训自己呢。
不过周围的确是寂静得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在及川正准备尝试着自己发出声音制造些响动的时候,转过头瞥见不远处好像有一个人。
是一个少年,蹲在一旁仿佛是正在饶有兴致地观察一朵散发着特别的光芒的、如同鹤立鸡群般岿然不动的粉红色的花,而又在下一秒一脸惊讶地直起身,然后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他看不清他的脸。
能在这片无比奇怪的花海中发现自己的同类,及川感到很高兴。他向那个少年挥了挥手,沿着花田间的阡陌蹦跳着一路小跑到少年的面前。
少年灰色的头发有一撮翘起,眼角有一颗泪痣,皮肤很白,好像有些瘦。
及川想告诉少年自己叫及川彻,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问他是不是这片花田的主人,想告诉他他种的花杂乱无章东零西落真是丑死了。
但是他发现自己真的发不出声音。
于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好我是及川彻,你好我是及川彻,期待对方能看懂他的唇语,然后至少是能知道他的名字。
对面的灰发少年注视着及川,慢慢微笑起来,表示友好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对于少年身边那朵粉红色的花,及川本想一窥究竟,然而少年却已拨开花丛转身离开。
及川想要跟少年搭话却又束手无策,只好跟在少年身后。前面的花朵都被少年小心地分在两旁,留出能容纳一人穿过的距离,恍若有种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快感。
这样一步一步像是走了很久,又仿佛在一瞬间走到了尽头。及川就随着少年进了那间风车。
风车的内部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一盏盏盛着各种液体的巨大玻璃器皿吊在悬空的齿轮上,湮没在深不见底的屋顶。
及川看着少年操纵着仪器带动齿轮开始转动,玻璃瓶里的液体被按照比例混合到一起,灌溉花田。
——液体由低及高的流向并不符合虹吸原理,不过及川已经见怪不怪了。
灰发少年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及川来操作。
并不是很复杂。
记反了某一步的先后顺序于是去拨动制动杆的时候,及川碰到了少年同时伸出的手指。
出乎意料的,少年指尖的温度比自己的还要热。
当然没有热到发烫的程度,但是及川感觉自己仿佛是身体某处被灼伤。
他感到少年的指尖颤抖了一下。
——幸好我还没有失去触觉。
他记得自己这样想。
他转头去看灰色头发的少年,少年已经开始调整示波器的波形,他看不清他的脸和神情,更无法窥测和端倪那个少年在想些什么。
最后伸长脖子看来看去,只是发现灰发少年比自己要矮一点。十厘米。大约。
不知过去了多久,再次走出风车的时候,及川向少年道别。
他还是有很多想说的话。他想问他是不是这片花田的主人,想告诉他他种的花杂乱无章东零西落真是很丑,不过却又有种凌乱的美感;想告诉他那座风车巧夺天工,想告诉他自己迷上了这里。
我好像该走了。但是我该怎样做才能再回到这里来?怎样才能再见到你?
及川等待着少年的反应和回答。
菅原孝支是这片小镇的梦境守护者。
他的工作是防止这片秘境被人入侵和攻击,以及配置核糖核酸灌溉土壤——这是地球生物梦境的温床。
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地球上菅原管辖区域内的生物在身体和精神进入睡眠状态时营造的梦境。有一种自称是人的灵长类物种做的梦占据花田的很大一部分,他们的梦境千奇百怪,由梦境幻化成的花也各不相同。大部分花期短暂,一旦凋零,人类醒来之后就会忘记自己做过的梦,或者在尚未醒来的时候。也有其他物种的梦境,它们的梦境花比人类要小的多,花期更短几乎转瞬即逝。树木也有梦,那些梦很长,大多郁郁葱葱;山石也有梦,那些梦花期更久,从混沌天地到明朗乾坤,从月明沧海到一粟桑田,好像是凝结了地球变迁的历史。人类的梦也有一些醒来之后会被记住,有的梦因为被记录和流传甚至镌刻在石碑上被万众顶礼膜拜,梦境花也常开不败。菅原记得有一朵叫做“庄周梦蝶”的花就是这种类型,花瓣繁复如蝶翼翻飞,颤抖而斑斓;还有一朵梦境内容虽是普通的儿女情长,却在断壁颓垣上开得姹紫嫣红、开得春色如许。个中也有白日之梦,不过那些大多庸常艳俗,妄想奢靡不切实际,还执拗地不愿凋谢,菅原只好把它们移植到角落,看着这些一个比一个虚妄的白日美梦争妍斗艳,感到十分有趣,偶尔聊以自娱。
菅原有时候会从人类的梦境推测他们的生活状态。从体格上来看,他们和自己其实是十分相像的。不过人类的梦境大多数都天马行空杂乱无章,并不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当做幻想小说来看倒是很有意思。有些梦境甚至令菅原也叹为观止,可惜情节转眼就被主人遗忘,甚至有几次菅原正看得入迷结果剧情戛然而止,菅原至今还是不知道在那个梦境主人的构想里,人类补完计划到底有没有完成。虽说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菅原并不会主动出手干涉这些梦境,但是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帮助黑色梦境花的主人逃离噩梦。再到后来,发现即使这样也无法排遣心中不明的情绪,菅原就不常查看人类的梦境了。
大部分的时间就这样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有时候看着这些毫无章法胡乱绽放的梦境会觉得眼花缭乱,菅原开始利用梦境守护者的力量改造这片空间。当然,因为梦境的颜色和形状实在是过于凌乱,所以无论是花开遍球壳内壁的混沌球体,抑或是错落有致的层峦叠嶂,这些格局都不能使菅原满意。大概是时间久了就会看着顺眼和习以为常的。他这样想着。
是日,菅原仿照根据梦境推测出的人类的世界把秘境空间降成三维,信手在远方用华丽的颜色涂抹勾勒——这大概就是人类世界的地平线以上的天空吧。不是道是哪个梦境里有谁说过,那生命灿烂烟火般上演,你和我最后都要回归地平线。菅原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对于人类的时间并没有具体概念,心猿意马的时候看到一朵明艳的粉红色梦境,光芒耀眼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又是桃色的恋爱故事、儿女情长吗,而且不知道是怎样一个迷离跌宕、寤寐求之的春梦,看上去会被梦境的主人记住很久啊。菅原难得提了些兴致,伸出手掌悬浮在花朵上空展开结界,想要一窥芙蓉帐暖满园春色。层叠的花瓣犹抱琵琶,梦境一层层终于展开的时候,菅原几乎吃了一惊。
这朵花呈现的梦境和自己刚刚重新设计的空间完全一样,天边刚刚随意画上去的霞光鲜艳欲滴。
他满脸惊诧、直起身的时候看到了深栗色头发的少年。应该是一个人类,但是——闯进了梦境守护者的领地。
置身于一片浩瀚的花海里,少年看向自己,然后一路过来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愉快的表情。菅原几乎可以感受到这个人类少年的呼吸。
他好像是想跟我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
——他想表达什么?
我叫及川彻。
菅原从少年的唇语中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种新的、异样的情感在内心升腾起伏。
为尽地主之谊,也防止名为及川彻的少年对自己的梦境花产生兴趣——因为史无前例,菅原并不知道梦境的主人看到自己的梦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带领及川到自己的风车里参观。就在前不久,这座雕栏玉砌的风车还是游乐场里过山车的形状呢。
在操纵第六设备的时候,他碰到了及川的手。是低于自己身体温度的冰凉触感。一种让菅原感到彼此都真实存在着的触感。
那一刻他几乎落泪。
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以一个梦境守护者的身份,在这片千变万化不离其宗的秘境里工作。守护秘境、灌溉土壤是自己的工作。老来多健忘,工作得久了,好像是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他甚至不记得“庄周梦蝶”和“游园惊梦”这些常开不败的梦境花,自己是怎样记得它的内容的,它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真的仍然在某一个花田继续盛开着如同神话的传说。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梦境守护者菅原孝支所拥有的就只有现在这一刻。而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让自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刻的时光被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他感到自己之前心中名为孤独的情绪就在此刻几乎土崩瓦解,好像是和自己一直为之辛勤工作的人类世界,终于产生了气若游丝般的联系。
幸好我们还拥有触觉。原来自己可以有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即使无法交流和沟通,也能够和人类相处。即使从看到这个人类的那个瞬间,就知道他终归不属于这里。
所以对于栗发少年的疑问,菅原没有做出回答,也无法回答。只是目送着他慢慢消失在风里,就像他出现时那样。
而且,大约是不会再出现了吧。
他又转身去看那朵摇曳着的婀娜多姿的梦境花,它散发着好看的光芒,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看上去像是会把这个梦境铭记在心啊,这个少年。菅原有些哑然失笑。引壶觞以自酌,细细品尝了重归一个人的孤单之后,菅原略施咒术,指尖朝那朵花轻轻一点。
及川彻。菅原默念着这个名字。然后注视着它娇嫩的花瓣如同被火灼烧一般泛黄、枯萎、凋谢、消失不见,化成一缕尘埃,散落在土壤里。
之后菅原熄灭了天边的云霞,这个仿照人类社会的三维世界重归一片漆黑。你和我都要回归地平线。揣摩着这句话,菅原倒在花海里,抬眼望向没有星光的夜空。四下无人,静谧寂寥,只有微风拂过脸庞。
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番外:
及川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内裤潮湿一片。
梦遗吗……他有点懊恼,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样的梦,这是在梦里邂逅了又唐突了怎样的佳人,才会惩罚自己遗忘了这个梦的内容啊……
他张开手指,又慢慢握紧成拳。指尖有微热的触感。
——幸好我还没有失去触觉。
有这样的模糊的意识和印象。
及川彻慢慢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今天训练的时候提不起精神,小岩投来关怀傻子的眼神,少见地没有训斥自己。